中美对话提及金融市场三大核心诉求 访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

观棋”中美对话透析金融改革（一）

编者按第八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近日在北京落下帷幕。从事后发表的《第八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联合成果情况说明》（以下简称《对话联合成果情况说明》）来看，“促进金融稳定与改革”成为本轮对话的重要部分，在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场改革发展方面也有较多着墨。这是否透露出新的信号，其对下一步的金融改革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为此，我们特别邀请了一批业内专家和市场机构，从各自的领域和视角出发，进行了深入剖析和解读，敬请读者关注。

记者：请问连平先生，您如何看待此次《对话联合成果情况说明》中针对金融稳定与改革部分的表述，中美双方在金融市场领域有什么核心诉求？

连平：在持续促进传统的贸易领域和实体经济投资领域的合作之外，中美已经充分意识到了金融领域合作的迫切性和重要性，人民币国际化的合作层面也进入了新的阶段。稳定的金融系统是实现经济可持续和经济平衡增长的金融保障。由于美国经济复苏不及预期，世界经济环境仍存在较多不确定性，各国货币政策的国际溢出效应不断提高，中美在金融领域的合作无论对合作双方还是对国际金融体系稳定而言都具有重要意义。

对比前两次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的成果，本次对话已经体现出中美更加重视在“促进金融稳定与改革”领域的合作，相关领域的合作举措更加细化、更具有针对性。具体来说，中美双方在金融市场的核心诉求可概括为三大重点合作领域，包括进一步发展人民币交易与清算能力、提高资本市场深度和流动性以及加强金融监管合作等。在三大合作领域中，中美双方在金融领域的具体承诺包括以下几点：

一是在发展人民币交易与清算能力方面，通过建立更完善的在美人民币清算机制和扩大RQFII额度，进一步提高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同时，美方获得2500亿元RQFII额度，在规模上仅次于香港的2700亿元人民币，占1.2万亿元人民币RQFII额度的21%，并将伴随中方市场的发展在未来获得更高的额度。

二是在提高资本市场深度和流动性方面，进一步降低中方对境外金融机构在资本市场方面的准入限制、简化准入程序、增强投资者保护措施、改善公司治理结构，以提高中国资本市场对境外投资者的开放程度并保护相关投资者利益。

三是在加强金融监管合作方面，为了适应全球金融市场逐渐融合的需求，双方将通过提高监管部门信息共享、建立定期专业合作机制等多个方面进一步合作。

记者：《对话联合成果情况说明》提出培育机构投资者基础以支持股票市场的深度和流动性以及中方承诺采取措施支持资本市场的发展，这会对国内资本市场发展和证券期货经营机构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样的影响是否会马上产生？

连平：伴随着人民币加入SDR，境外机构投资者积极参与我国资本市场反映出国际投资者对中国金融资产配置越来越大的需求，也符合我国引导长期资金和专业机构投资者进入资本市场的监管思路和发展方向。

引入境外金融机构对我国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的发展既有机遇也有挑战。境外金融机构在投资的专业程度、金融产品设计和创新、金融服务的效率、投资者教育和产品营销等方面具有较明显的亮点。而我国证券期货经营机构在投资环境的熟悉程度、信息获取、获客能力方面也存在天然优势。因此在境外金融机构进入中国市场的初期，虽然会对中资机构保持市场份额稳定形成一定的压力，但中西方金融机构互相合作、资源共享的空间较为广阔。

长期来看，引入境外机构投资者对我国资本市场制度改革形成倒逼，对提升我国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的竞争力，营造一个更好的投资环境均有正面作用。通过扩大境外金融机构的投资范围和投资规模，境外投资者将获得更高的投资自由度，有助于促进我国资本市场的进一步开放，最终促进投资产品多元化、资产的市场定价更具效率及风险对冲机制更完善等。通过保障债权人权利、少数股东权利、提高上市公司治理水平和股利政策的透明度，我国资本市场将在境外投资者的促进下，形成一个更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投资环境。

同时，境外投资主体一般以机构投资者和持有长期资金的投资者为主，更侧重策略性资产配置，这将有利于降低我国资本市场的羊群效应，熨平部分市场非理性波动。

记者：《对话联合成果情况说明》还提到了合格境外投资者直接投资银行间债券市场。目前合格境外投资者直接投资银行间债券市场方面的市场开放已经取得了哪些进展，在哪些实施细则方面还需要进一步推动，这样一贯的推动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连平：2016年以来，相关管理部门颁布了一系列文件，进一步完善了境外机构投资者投资境内银行间债券市场的相关规定。在符合条件的境外机构投资者投资境内银行间债券市场方面取得了以下主要进展。

一是符合条件的投资者范围进一步扩大。满足要求的投资者范围已经从原有的主权财富基金、境外清算行和参加行、QFII/RQFII拓展至各类境外机构，包括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依法注册成立的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基金管理公司及其他资产管理机构等各类金融机构，上述金融机构依法合规面向客户发行的投资产品以及养老基金、慈善基金、捐赠基金等人民银行认可的其他中长期机构投资者。二是可投资的产品不断丰富。除了原先的债券现券交易外，还可基于套期保值需求开展债券借贷、债券远期、远期利率协议及利率互换等交易，主权财富基金、境外清算行和参加行还可开展债券回购交易。三是对外汇管理提出了针对性解决方案。虽然交易币种仍为人民币，但境外机构投资者在投资银行间债券市场汇入的本金可以是人民币或外币，汇出资金时只要资金币种结构保持与汇入时的本外币比例基本一致即可。总体来看，这些举措极大地推进了债券市场的对外开放，为境外投资者配置人民币资产提供了有利条件。

未来银行间债券市场将在循序渐进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放，制度建设的重点是出台具体的实施细则、简化流程、提高审批效率，在投资者保护方面则将通过明确破产案件的相关标准、提高信息透明度及披露的及时性等措施，进一步完善对债权人的保护。

记者：关于“支持资本市场的发展和金融稳定”，中美双方对话实现了不少成果，比如监管沟通、公众公司审计、跨境执法合作等，就实质性和重要性而言，您关注哪些内容，能否解读一下其意义和影响？

连平：关于“支持资本市场的发展和金融稳定”领域的九大成果可分为三类。一是促进双方的监管沟通与合作，包括公众公司审计、跨境执法和专业技术交流机制等，也包括中方进一步简化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审核程序及加强市场监管和投资者保护。二是加强在衍生品业务方面的合作，包括商品期货、场外交易衍生工具、境外期货交易所等囊括场内外衍生品改革方面的合作以及放开衍生品（期货）交易所等事宜。三是有关银行业监管的相关规定，包括金融稳定理事会的相关要求、美国沃尔克规则、在美外资银行的相关要求等。

在三大类要求中，有关衍生品业务的合作最为广泛且最为细致，体现了该业务全球化的本质。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金融衍生品脱离其风险管理工具的本质，由于存在规模过度膨胀、产品脱离实体经济增长、交易对手风险高企等弊端，最终不仅极大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也对全球实体经济产生了长远的负面影响。针对全球场内衍生品市场联动日益频繁的状况，双方在市场运行、风险监管、监管改革等领域建立了正式与非正式渠道的分享机制，以应对场内衍生品交易可能造成的系统性风险。对场外衍生品市场，则主要以《巴塞尔协议》的相关要求为基础，通过相关制度建设和优质的金融市场基础设施，降低对手风险、提高信息透明度并保证交易的顺利实施。

中美在相关领域的合作将有助于促进中国衍生品市场的健康发展、健全我国的现代金融体系，也有助于为境内外机构投资者提供对冲投资风险的有效金融工具。

记者：您如何从整体上看待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

连平：从2006年第一次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开始，今年是中美开启经济对话机制的第10年，10年来双方的对话机制不断完善，在全面展开合作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打下了重要基础。中美双方作为“世界上**的发展中国家、**的发达国家”，双方的谈判逐渐呈现出分歧越来越小、共同利益认知越来越深刻的趋势。

本次中美战略中对话的“促进金融稳定与改革”成果中，体现了双方在金融领域存在广泛的合作空间。中美在金融领域的合作反映了中美经济利益的契合点逐渐从贸易领域拓展到金融领域，从直接投资领域拓展到资本市场投资领域，合作的内容主要以全球金融体系融合为出发点，以中国金融市场的对外开放为主要议题，以金融市场的准入机制、投资者保护制度和信息共享等制度建设为重点内容。

未来中美经济对话将更具长期性、战略性和全局性，双方将通过持续合作实现中美两国互信的增强和中美共同利益的扩大，也将为全球经济可持续地、平衡地增长做出贡献。中美作为前两大经济体在金融领域的合作，也将为全球金融体系稳定做出贡献。

▎本文转自：金融时报；记者：刘泉江。